狡兔
踏雪越野
我们在越野雪道的下方缆车站下了摩托,免费坐缆车上山。缆车下站其实也就是长白越野滑雪道的尽头,就在左边另有一条跳台道,只是高高的跳台下面是密密的桦林,心想高手们如果水平太高跳得太远的话,难保不会穿成串烧。
缆车椅很低,坐在上面双脚可以乱踢雪堆,有些地方得好好把双足收好,否则会有给绊下去的危险。索道两侧有几位滑雪健儿在曼妙地左穿右插,当然厚雪里也有不少摔下后站不起来的。一个美眉就在我的椅下仰着,看着我施施然飘过,她颇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休息一会儿。”这条道的坡度很可以的,我想如果是自已在滑,一般可能是头朝下脚朝上扎将下去,谁也留不住。
不幸,笨重的我想在缆车上照一张相时,镜头盖无声无息地滑落到雪上,黑黑地映在白雪中,而缆车继续前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远去。于是这一路,我最值钱的可怜镜头只能素面朝天了。
一直以为登上天池的路也象在杜鹃山庄前的一样,雪厚难行。不过当我踏上缆车上站时,心里不免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在山庄那里守到日午。缆车上站没有一棵大树,已在迎风的山坡上了,地上主要是乱石,雪很少,盖不住石块,一条大马路蜿蜒前行。
看着眼前的大路,和路上光光无雪的石板,互相说,早知这么好的路,何必再想找伴呢?我们也没有等压雪机上的旅行团小梁他们,就开始沿着公路开始往前走。虽然压雪机上的旅游团先出发,但是雪地摩托速度快多了,在我们开始前行后大约二十分钟,远远地看见压雪机停在了雪路的终点。没有积雪的路面,压雪机与雪地摩托都走不了,所以冬天没有机器能把游人送上山顶。
可以想见这一带的山风极大,顽强的岳桦已变得如灌木一般矮小,如果不是同样银色的枝干和虬曲的形态,很难想象这些稀落的植物就是山腰茂盛密林的同族。只是因为环境的恶化,彼此的生存就存在天渊之别。
路的确铺的很好,坡度也不大,走起来似乎毫不费力。由于没有了四野的林木,放眼看去,山下一望无际林海,天边雾霭重重。长白的林海的确很壮观,周围并无能和长白群峰相拱峙的尖峰,小山们大约仅是长白余脉。
树干在雪白的底色里,象极一幅白纸画就的铅笔画。
虽说大部分的公路都很好走,但是也不完全如此。在背风的山凹下,常有一汪巨大的雪堆,左边是锯齿状的公路护墙,右边就是高高的挡土墙,其中堆满了疏松的积雪。
其中最大的一堆,延绵足有五十米。我自告奋勇,先踏雪试了试,就算是沿着左边最浅处涉雪,雪也漫膝。走了大约四五米,还是只能倒回头再想办法。雪一厚,走起来很费劲,公路下又是悬崖,不安全。右边就更是不用试了,雪深约摸有一米半。
Lava选择爬上两米多高的挡土墙,只要小心一点,不要掉到下面路面的积雪里就行了。我一看好办法,这一大段的积雪,就如此飞越。后来,我们在黑风口看着后来的《中国旅游》读者团的团友,有些沿了Lava的捷径,有些就认了我的脚印,不顾我折回的的事实,继续在雪里艰难的跋涉。当然,最后他们还是忍受不了深雪,转而投向右边,在上面的团友的拉扯下,爬上了挡土墙。我们在山上看着这一幕,可乐坏了,回程时,我们看到他们弄出的深深的雪洞。
有些地方的雪比较薄,但是较实,鞋子踩不进去,吃不住,容易打滑失去平衡。我发现走这种雪道,要有一个踢的动作,先把靴头稍向下踢向雪里,然把脚放平踏上。这样走稳多了,回来后收到笨笨托Vega带给我的登山小册子,里头确是有这种雪地技巧。
在黑风口,有一条石阶径直往上,而公路就转而盘山左行。这时旅行团的小梁已赶上了我们,他的体力好,走的快,一边走还能一边滔滔不绝地说话,真是叹服。我们决定上黑风口,不再跟着公路盘山了,希望有捷径能够省点时间省点力气。
天池在望
黑风口今天并没有风,只有一块大石头,刻着清代某人在此避风。在黑风口可以居高临下看到杜鹃山庄的那条山谷,在一片桦林间簇拥着零星的几间火柴盒似的房子。
这是一个危险万分的悬崖,垂直距离定在百米以上。山谷里仿佛毫无人迹,只有桦林在冬雪里点缀着旷野。回来后,听说黑风口是看长白瀑布的最佳地点之一,不过当时我们没有人知道这点,也没有在茫茫雪海里找到白练似的不冻瀑布。这时,一位坐压雪机的女孩——小马赶上来了,她是北京人,走得也很轻松。
时已近午,虽然吃了杜鹃山庄的免费早餐,还是开始饿了。我们出发时带了巧克力,另外带了一小瓶开水,装在不锈钢保温瓶内。小梁和小马俩个什么吃的也没有带,只是各带了一瓶出发时旅行团发的矿泉水,此时也冻成了冰。瞧这个旅行团,以为上面有馆子呢。渴倒是一点不渴,于是我们就分吃巧克力,实行战时共产主义吧。
石阶只上到黑风口,大约只有几十米,再往上就没有了。前面全是草甸和乱石,小路都找不到。不过,再折回头沿公路走,我不同意,弯弯曲曲的盘山,地上又常常积着深雪,还不如现在就从黑风口出发,望着高处走。有小路就走小路,没小路走野地,含雪的草甸子比深雪和冻雪好走多了。只要望着高处沿山脊走,肯定能上到主峰。只要上面没有断崖,就没问题。
于是四个人就结伴抄近路,后面还陆陆续续地跟上了旅行团的其它团友,老刘就是其中一位。看上去他的岁数比我们都要大一些,最后也只有他赶上了我们,其它的团友都没能坚持住,或退回黑风口,或宁可横切涉雪回到公路去。
老实说,在小道上比在公路上好走多了。走直线的感觉比走曲线的感觉好很多,越野的感觉比走公路的感觉又好很多。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走过这条线,反正山上没有人迹,也没有别人遗下的垃圾。或许这就是历史上的登山道,在公路开通后被弃了。不用担心脚踩进雪里不知有多深,不用担心抬不起腿,不用担心在雪上打滑。虽然漫山很多乱石,但是走石路的经验比走雪道的要多得多,很容易适应。
翻上坡,又是一座高坡在前。只有上了一道坡,才能看见下一道坡,否则坡顶像是与天相接的顶峰。小梁一马当先,我总是嘱咐他,如果看到天池,别忘了大叫一声。但是,山坡一直连绵不绝,幸好,不用上一个坡再下一个坎然后再上一个坡,只要不断向上,就行了。
回头望望在公路上拉得漫长的散兵线,我们已领先了很多,但是心里不免担心,到底越野而行,是不是可以到达天池?特别是看见公路远远地绕向远方时。山阴处,背风处还是积着雪,满满一坡。
我在野地里拾到了一颗手榴弹,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产物,弹体上长满的锈,沉甸甸的,怕有一、二千克。我拎着它走了一大段路,还没有打定主意要不要带着它回去,也就没有放到背囊里。谁知,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什么地方,竟就不见了。
小梁和小马在高处停了下来,等我们爬上去。我背着一点器材物资,走起来比他们慢了很多,不过并不累。小梁他们看来是商量过了,指着更高处那片乱石说:“看来这里危险!”又不知上去后是不是正确的方向,他们担心另一面会有大片的积雪,难以逾越。
我坚持要登上这个高坡,尽管往上堆满了火山爆发时留下的熔岩冷却物。我想只要沿着山脊,向着更高处,一定可以看见天池,照前进的方向,也不像是能够积雪的地形。这个短会就以我们坚持前行而结束,虽然Lava气很喘了,但同样认为要继续攀爬火山岩。
爬过了这个高坡,再走了几步,快乐就在向我们微笑了——我们看见了一大片白茫茫的雪!在不远处,在群山的拥抱中。除了冰封的天池,不会再有一块如此平整的雪地。
虽然只看到一小局部的天池,我们已感到巨大的满足,脚也不再疲倦,留影以后,匆匆又朝更高处奔去。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长白天池的缺口——闼门,但也没留意到瀑布,可能是因为这里已太高,也听不到任何的水声。
很快,我们看见的公路的尽处,在公路的尽处有一栋象是废弃的房子,我猜这就是著名的天池气象站。四周渺无人烟,静静的气象站在雪里孤独地等待着春天。
长白之巅
由于角度的问题,气象站完全看不到天池,与天池之间有一座山峰,是一个角度很陡的碎石坡。除了雪,就是火山碎屑,没有路,更没有石阶。小梁问我们上不上去,我说那么远都走过来了,这最后一点不走,太浪费了。但是看来上去还比较好办,就怕下来时滑坠,我们没有绳索,不能结组。老刘看来比较累了,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说什么也不上了。
我只希望看到天池,希望在长白山的最高处看到白雪皑皑的天池。看上去上面就要是长白最高处了,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小山上全是黄的红的碎石,很轻,仿佛可以漂在水上,后来白山游客在聊天室教育我,说碎石学名叫浮石,还说是北京澡堂里常用的物资,用来搓脚后跟。浮石是火山喷发时从地底下吹出来的,里头大概饱含了气孔,拾在手中,就象一块泡沫塑料。
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一口气就爬上了长白最后一个山坡,高高地站在长白最高处,看着脚下的悬崖,一点雪都没有的火山口碎垣。悬崖下是广阔的雪原,长白的雪覆盖了一个波涛汹涌的深湖,在冰雪下还有三百多米的沉静清水。没有看到夏秋时天池的万顷碧浪,却看到了严冬时天池的深沉,或许夏天的天池更美,但是寒冬的天池一定更难忘,因为,我们踏雪而来,因为,我们不顾一切为她而来。
太阳正从对面照过来,照耀着环火山口的长白十七峰。不知哪个方向将是朝鲜的国土,只能猜测是左侧那边吧。小梁和小马都爬了上来,接着老刘缓过一口气后,也爬了上来。我们五个人,远远地抛开了沿公路蜗行的人群,领先看到了天池,登上了巍巍长白之巅。无论从哪个角度再看,没有任何一座山崖比我们更高,我们可以放眼东北大地,我想如果空气如果更清澈一些,或许我可以看到东海茫茫。
白山游客说天池里有一条温泉带,整年不冻,不过我并没有看见,当时也不知道,没认真找,可能就算不冻,也是很近岸,很窄的一段吧。
看着那么壮观的绝顶风光,也没有什么风景不风景考虑了,每个人都要求给自已一张又一张地留影,又交换着同伴合影。我的相机里装着幻灯片,也毫无顾忌地用来留影,不管以后能不能印出相片来。
已经四点钟了,估计不用太久,太阳就会沉入对面的山里,但是我不敢在此等待日落,回程还有很远,我不想在夜色中迷失回路。再见了,天池,再见了,或许在日落的瞬间,天际将会展现绚丽的色调,映衬在中央的冰上,但是我只能拒绝诱惑,再见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坡度太大,浮石又轻又滑。老刘,小梁,小马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点一点地往下挪。我上来时就想好了,我滑雪下山。
有一处留着足够厚的积雪山坡,我想从这里滑下去。当然我没有滑具,只是坐在雪上,用双手当雪杖,滑不快,倒也很安全,雪也很干净。我滑到差不多到尽头时,站了起来,迈开大步冲下山去,谁知速度越来越快,我收不住脚。坏了,怎么办,双脚跟本不听指挥,只是往前机械地运动,停不下来了。冲下坡,又一直冲出好远,在平地上奔跑了好一会儿,这才能停下,此时才听见心里咚咚地乱跳,也不知是运动还是害怕,害怕一直冲到山边,冲下崖去。
Lava也是一样,在雪坡上滑了下来,不过没有学我那样冲,安全多了。
这时,后续的散兵先头部队才来到气象站。中央电视台的摄像师可能都快累趴下了,他们也要上顶峰,于是好心又体力一流的小梁拿过摄像机,带他们又上去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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