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
暴雪迎客
谁知道,长白山以暴雪来迎接我们这些不远万里的觐见者。当我们在吉普车的后厢里,左一急转,右一急转地上长白时,风怒吼,雪横下,车灯照处,能见不到十米。
在敦化醒来时,窗外飘飘扬扬地下着小雪,这雪似乎是天亮后才开始下的,地上薄薄地铺着一层。好多年没见过下雪了,我把窗帘全拉开,看着远处人家阳台上的红灯笼,和静静洒落的雪。
待我们看清了车次表,就决定搭早上八点半的班车往二道白河。虽然我们的车票上印有座号,但是车上已挤满了没买票的短途客,在我座上的是位大妈,位置下还收留了几只鸡,我只好站着,总不能让大妈给我让坐吧。看来车上没有别的游客,全是走亲访友的本地人民。
我一直站到了大浦柴河,雪也若有若无地下了几十里地。在大浦柴河又遇上了游行的队伍,踩着高跷,戴着面具,有八戒、悟空等喜闻乐见的传统形象。而卖辣鱼、冰糖葫芦的大婶钻了上车,把鱼和冰糖枣葫芦卖给了我。
到了二道白河,本来并不大的雪突然觉得大了很多,地上布满水迹,似乎前些日子下过雨,和着黑泥,显得很脏。站场里一个一个的水潭子,售票员下车说去给我们问问,有没有车上长白。不过她回来时带给我们的是坏消息,现在上白山站的班车停开了。
我们没有想到从二道白河上长白山还有那么远的路。街上有好些残旧的车,我只想快些离开二道,于是找了台类似长安奥拓的小车,司机说这车只能到白山站,约摸五十公里,再往上要吉普车了。
雪在马路两旁高高堆起,马路就象一条深沟,只有一车道。不多远就有一个会车点,如果双向来车,就得有一辆退到这种会车点。车快到白山站时,道旁电线杆上鲜艳地列示着韩国大宇公司的广告牌,独一家地延绵十多公里。在只有蓝天、白雪、苍松的天地里煞是抢眼。
所谓白山站只是长白山脚,这是我们到了之后才知道的。不象别的什么景点,这里旷无一人,根据司机的指点,我们在雪中走进了长白山的山门。大雪还在绵绵地下,没有要收小的意思,到处都是厚厚的雪堆,不知是谁在门前堆了一个雪人,此时也差不多被雪淹没了。白山站里也静悄悄的,留守值班的禹先生把我们迎进了值班室,除了他们夫妻俩,还有两个在火炕上玩电子游戏的小子。
墙上醒目地画着消防应急指挥架构图。在我们吃着过年的糖果时,禹先生告诉我们,从这租蓝箭车上杜鹃山庄,得要四百元!和Lava对看了一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路程只有十八公里。看看天色将晚,那么怎么办?在楼外没有任何来往的车辆,只有下得越来越欢的雪。
我们寄望于能够等到同行者,或是能搭上顺风车。今天看来是上不了山了,那么明天吧,什么时候能有车来呢?走上去,似乎余纯顺就是走上去的,但是想到沉重的行囊,道上越来越厚的积雪,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太冒险了,不敢走。
在我百无聊赖地看两个小子一关又一关玩“彩虹岛”时,禹先生带着雪进来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只要一百元,十七点左右我们就可以搭他们的吉普车上杜鹃山庄,刚好他们要上山。我们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一个劲地多谢他们。可以在今天上山了。
我们已经一整天没有吃正餐了,能上山了,才觉肚子正饿得发慌,想着待会去哪找些速食面借点水填一下肚子时,禹先生又给我们一个好消息:旅游局的张局长让我们一块吃晚饭!唉,什么叫好事成双?这就叫好事成双。
出了门,趟些雪,后头有个饭堂,整整坐了一桌人,原来大楼里还有些人在呢。今个是大年初二,桌上摆着九个菜,尤其以蒸的水蛋味道鲜美。也不能叫饱餐一顿吧,因为我们俩个不速之客,都不知主人吃饱了没有。擦着嘴边的油,虽然外面的雪深盈尺,但是屋里暖洋洋的。
和张局长谈了一会长白旅游形势,正如 willy在云南向香格里拉峡谷的小店主宣传一样,我也向张局座大吹互联网的信息优势,建议他们做一个长白山的主页,宣传雪上文化。张局对北大湖、亚布力之流滑雪场嗤之以鼻,并同意考虑一下网上的站点宣传。
总共在白山站等了三个小时,终于是时候上山了。车灯只能看不到十米,我们坐在后厢,看见后面的备胎上积了厚厚的雪,接着就什么也看不到,只是看着车大灯照亮的那一点点雪路。
雪花大得象片鹅毛,横横地在车前掠过,转弯时车轮有些打滑,也不知山路是否险要,当然也顾不上了,只是紧紧地抓住车把。只在暴风雪中巡航了半小时,但是象是堆积了漫长的一天。
终于可以看见彩灯,杜鹃山庄到了!多好听的名字,夏日时节,岳桦林下该是灿烂的山花吧。现在,只有雪与狂风。
谁与同行?
我惦记着上天池的事,当晚就想在服务台寻伴,可惜的是,没有。在别人口中才知道,上天池是一件艰苦的事,说是最近只是前天有两广东的女孩上过。记得网友淘猫说这时节也在长白,但是来前没有定下联络的暗号,宾馆也无网吧和 BBS,也就无法接头。
在泡过温泉,喝过蘑菇炖小鸡汤之后,只能等天亮了。
天也亮得快,闹钟却响晚了。我拉开床侧的窗帘,窗户四周的夹层里厚厚地塞满了雪。从窗中央望去,背后的山顶上一缕金黄的朝阳照在山巅,我立即开始全身披挂,同时心里恨恨地骂自己太懒了。最后发现,云台上的固定螺丝不见了,在全部搜索若干遍之后。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我辛辛苦苦背上来好几斤铁,而且还得一直背下去!
待得绝望而去时,色温已然升高,峰上已是耀眼银白。山庄下面有一条不冻的小溪,山上的温泉水蜿蜒而下,在冰寒之晨弥漫着浓浓蒸气。有比我早的游人已看完长白日出归来了。今天是个好天气,可谁又敢在昨夜的风雪中期待今天的蓝天呢?
天色大亮之后,我在山庄大堂里闲逛,看看有没有散客能和我们一起上长白山看天池。门外有一大群身穿滑雪服,手搂雪板雪杖的雪客正在爬上履带式的压雪机,其中有淘猫,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顺便也了解了一下滑雪的行情,可以坐五人的雪地摩托到温泉是 160元,到索道是200元,租压雪机一次 900元,可以坐20人。租雪具是每天 100元,半天60元。
终于等来了四位散客,两男两女,看样子是广州人,一问果然是。但是阿卢他们并不想上山,因为在二道白河包了一天的吉普车,谁知来了才知道吉普车也不能在山上开,为了物尽其用,想再下山游游转转。
最后太阳越来越高,看着门外大路上随处尺把两尺深的雪,心里直发毛,实在不敢两个人就涉雪而上。多两个照应的朋友才是上策,等啊等,终于有大群红男绿女乘三辆吉普呼啸而来,他们说,要上天池。
我们看着其中好些人背着相当多摄影器材,还有据称是中央电视台的摄像记者,原来他们是《中国旅游》读者俱乐部组的摄影团,成员大都来自北京,间有广东与四川。里头的女士们不由分说,在山庄外的雪地里就打开了滚。(这个团的具体情形,请参看一九九九年四月号的《中国旅游》第71页“快乐的‘雪山飞狐’”,图 8的紫衣抓蓝旗女孩是小马,图 7粉红旗右边的第一人为老刘,第二人为小梁。至于在天池合影的图中并无以上三位朋友,因为他们和我们抄小道一起上,一起下,比大图中兴备的残兵败将早到很多,别人是沿公路磨上去的)。
虽然我对和他们一起上天池寄与厚望,但是最后还是没法同行,因为那台压雪机实在是太挤了,最后,连已挤上去的Lava也只好下来,愤愤然地。最后我们还是租了一雪地摩托,坐在后面拉着的雪橇上,飞也似地狂奔而去。
坐雪地摩托有讲究,一定要背坐着,把帽子拉好扣紧,双手死死抓住两侧的木头杠子。这种履带式的机器一经开动,雪屑就象炮弹一样向后方弹起轰击,不背坐着肯定要毁容;速度快而且转弯急,风就象刀子在死命刮,颠簸时手要是一松,不知要给甩到哪去了;声音很大,驾车者根本听不到后面喊什么,所以掉下去的不幸者,只好等返程时才能被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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