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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七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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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连客
七月半,西湖,古龙派,会友。 古人张岱有云:“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止可看看七月半之人。”而对于我这样一个自小生长在北方的人来说,无论是哪个季节的西湖,都是可爱的。七月也好,有雨,有荷。 张岱把七月去赏游西湖的人分为了五种,我仔细想了想,似乎很难把我们归为哪一类。我们这一票“江湖人士”,一路上嘻嘻哈哈、疯疯癫癫,走走停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自成一道风景,稍微有心的人便可看出,这几个人恰是一句成语,叫做:天南地北。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 我们来自不同的城市,这好似绝不可能生出什么瓜葛的一群人,而此时此刻就在风情万种的“楼外楼”推杯晾盏,大块朵颐,快活到了极至。笑谑一句,西湖的醋鱼竟像某人一样,是别样的酸呐。 最惬意,不过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 一直觉得七月是个浮躁的季节,我出生在这个月份,却并不想为它多说好话。的确,七月的西湖,有许多缺憾。此时百花已殁,只有荷花,且都已经袅袅的开好了,不见荷花独有的那种含苞欲放的娇羞,只是粉红碧绿,绚烂一片。好在,那日下了雨,退了暑热,也为西湖添了几许缠绵的温情,我也可有机会不醉佯疯的撑把伞学着素贞的模样在断桥上找我的许仙。而哪里有许仙?若真有,也要当机立断一剑刺死,免得他遗害人间,搅得人神不安。笑,我不过是为了娱乐众侠友罢。 断桥,从前叫段家桥,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人给它改了“断桥”这个不详的名字。——断,是生生的疼,等待劫后余生。我是中了李碧华的毒太深。 七七说,初到杭州时,每日都要来西湖边上坐着,直坐到了仲夏,酷暑难耐。我信她,果真是先爱上这片湖,后爱上生在这里的那个人。而西湖于我,未见时,因为看过太多骚人墨客赞赏它的诗文,心里坠坠的不安,恐怕见了后未能感受那诗文中的美,回来转述亲友时,词穷句短,或者都是别人写过的感受,竟俗了。而,到底还是俗了,我想,若不是人们心中有白蛇千年不散的爱恨怨憾,这西湖不过亦是一潭死水,不懂得汹涌。 袁宏道说:“西湖最盛,为春为月。”我未赶上春日五月花开,也错过了月下秋叶纷飞。好在身边尚有朋为伴。抱着乐观的态度,就算无花无月,只要心中有情,大家亦能常少年。 走累了,大家都想休息,看前面有一座新亮干净的小亭,里面有个半圆形的建筑,四周有沿,貌似可坐,我和柳动急忙溜过去,刚要坐,只见亭柱上写:“桃花流水杳然去,油壁香车不再逢。”叹,——竟是苏小小翻新的墓,我们四目相对,愕然。 “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 这墓虽可年年翻新,而这悲哀却是亘古不变的次第沉淀。哪里还好意思坐咧?走罢。 终于没有去登那雷峰塔,隔岸远眺时,雨雾中尚觉得它若隐若现,倍加神秘,而到了它的脚下,仰望处,看的真切,塔外居然接了两架电梯,真是煞足了风景,想都不想扭头走了。早知如此,倒了就叫它一直倒着好了。 终究是没有弄清楚苏堤中间那六座桥: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跨虹的先后顺序,也不能把西湖的新老十景如数家珍的一一指出。因我本就从未看清过。那烟雨锁住了西湖的岸,那雾蒙住了我的眼。到也浑沌得自在可爱。影来池里,花落衫中……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天空依然不肯放晴,赶火车的人们要走了,我们绕了半个西湖,不知道算不算到达了彼岸。佛说:摘得彼岸花时,一切苦难都可得终结。而此时,彼岸无花。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古龙的精神告诉我们,这一次的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于是,我们微笑着挥挥手。 识古龙于豆蔻初开时,那时如火如荼的迷恋,如今已淡如闲云。柳动说,若古龙尚在人间,是不肯喜欢他的。大家问:为何呢?她说,难道,还要我们与他一起纵情酒色?沉思一下,有道理。所以,此时的我,更喜欢萧峰只爱一个阿朱,更喜欢胡一刀对夫人的疼爱…… 古龙越来越只符合男人们的幻想。 但我们得以天南地北的聚在一起,到底是为了那一句:谁说英雄寂寞,我们的英雄就是快乐的!因此,我们都是快乐的。 杭州的夜,是醉人的眼,尽是媚态。它比西湖符合我的想象。这里的霓虹灯不如北京的亮,这里的小店都早早的关门,南方人要比北方人懂得生活,把一切都打点的精致仔细,不肯有一丁点的凑和。因为台风的缘故,那日的风很大,我记得我在风里说了很多话,却早已忘了内容。其实不停的说话只不过是需要一点声音来掩饰在异地的寂寞和张惶。 飞絮说:有人的地方才会有人群,有家的地方才会有门,思念的两端才有路,原谅过后才懂得报恩……,你我也是如此,我并不是说我们终究会在一起,而是说,孤单,终究属于我一个人。 一直很喜欢这几句话。一个人的时候总会默默的反复念。它看似苍凉却是实际的,它叫我们承认生活应该简单一些,不该总有太多为赋新词的愁绪。无论我们生活在何处。或许有一天,我离开了北京,却不一定会在杭州。我们与生活互相拖欠,谁也无能为力。黑暗中,我们只能握手告别。 有时侯,我深深嫉妒西门吹雪对剑的执着,我深信,我们生存的全部意义,来自对某种事物的执着。而我是容易摇摆不定的人。还好有如藤苇般的坚韧。 青蛇说:若命运亦可挑拣,但愿一切都不曾发生。 所以我们应该学会如何在还未绚烂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嘎然而止,而不要等到开到荼蘼花事了时,如临了一弹指的绝笔。 我们皆是凡俗如昨,亦将凡俗一世,等待着幸福如三月的春,在生命中匆匆破冰而来。 只能说到这里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生百味皆云烟。而江湖其实只是墨点般大小,转个弯,也许我们就又相逢在灿烂的季节。那该是怎样一番风吹花开,行云流水,天空正高正远正苍蓝啊…… 只须盼,相逢处,尽欢颜,尽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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