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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巴丹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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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一起走过
在过去的几年间,我曾多次来沙漠拍片,但都是在沙漠的边缘,往里走最多不超过二十公里。不过,从那时起就渐渐有了些想深入沙漠腹地的朦胧念头。而真正产生了一种从北到南穿越巴丹吉林的愿望,还是一年多前在古日乃行走之后。因为我逐渐了解到,沙漠中不但有居民、湖泊,还有牧民们出入沙漠所踏出来的几条驼道,这至少对我是一个相当大的鼓舞,可以减轻即将闯入其中的许多忧虑。从小我就对瀚海大漠充满了梦想,现在终于能够有机会走进那个神往多年的魔幻世界,既可以领略大漠的神秘莫测,又能够深刻体验生命,肯定将是人生中的一大满足。 五一节过后,经过差不多整整一天的颠簸,我独自驱车抵达古日乃苏木所在的乌力吉图,以此作为我穿越沙漠的起点。因为上次来这里时没能走近那棵富于传奇色彩的神树,我便在途中绕道多跑了几十公里,决心去亲眼看看。但结果仍和上回一样,这棵已被焚烧掉树冠的神树再一次拒绝了我的朝拜。还是在那片沼泽地带,我小心翼翼地迈开双腿,明明看着地面上平平展展的,长满了绿绿的水草,可走了没两步,马上便陷了进去。绕了一大圈,都是一样的情形,令人有些无可奈何。抬起头,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这时看到身后有人骑了条毛驴,一颠一颠地走了过来,一边还叫喊着什么。毛驴很矮小,骑在上面的人是一位中年妇女,头上裹着一条曾经流行于很多年前的红头巾,见我在此转来转去的,脸上满是诧异。我朝她点点头,开口问道,对面那个地方是不是有棵神树?我想去看看。中年妇女先是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然后迷惑地想了想说,这个地方只有梭梭,没听说有神树呀。我说去年还来过的,听巴特尔讲就在对面那个地方,可就是找不到过沼泽的路。中年妇女似乎也认识巴特尔,她摇了摇头说,这片沼泽很大,只有冬天上冻了才能走人,现在可千万不敢乱跑,我就是见你要往里走,才赶紧过来的。我听她一讲,心里顿时凉了下来,但又有些不甘心,便谢了一声这位大嫂说,我再试一遍看看吧,实在不行就算了。 我看到有一处地方似乎比别的地方要干硬一些,其间还好像有一条隐隐约约的小道,便心存侥幸地从这里往里走。头几步还好,但还没来得及稍稍放松一下,突然之间我的左脚就看不见了。我赶紧用右脚一蹬,想使劲将左脚拔出来,却不料将右脚也陷了下去。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事后,直到深入沙漠时我仍在想,为什么那棵神树总是不让我走近。也就在那时,我彻底打消了企图等待上冻之后再前往那里的念头。那棵大树既然是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毁灭的,我也就没有资格越过遗留下人类愚昧与罪恶的沼泽,站到那片圣洁的地方去。 乌力吉图在蒙语中是吉祥如意的意思,对我来说,这算得上是个好兆头。苏木政府空无一人,我在院子里等了好半天,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只好走了出来。在嘎查(村)东头那里,我遇到了一位去年来这里时认识的老人,便在他家歇了下来。这位老人平时嗜酒如命,常常喝得醉熏熏的,记得那次已经后半夜了,他还跑到我们住的地方,脚步踉跄,没完没了地又喝又唱。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车子停放在老人院子里,往对面的沙梁上走去。我先来到了那座熟悉的敖包跟前,从背囊中取出一瓶酒,洒向敖包和脚下的沙土。小王姑娘那年轻美丽的身姿,那轻柔的笑声,包括每一个动作和每一种神态,都已经在这座沙梁上成为了一种永恒。如果真有什么灵魂存在的话,我相信她能看见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且能伴随我平安走过这广袤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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