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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新浪网  发布日期: 2001年6月22日
关于漠河村的回忆
白山游客

  最近在相册上发现几张1995年夏天在黑龙江漠河的照片,在我的脑子里关于漠河人的记忆已经和漠河的地理位置一样十分的遥远。但是在那里的一个昼夜发生的事情却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1995年的夏天,我已经决定搭单位去长白山的汽车去天池,然后再从那里去黑龙江的五大连池和漠河。到漠河有两个目的,一是抄一些漠河气象站的资料;二是亲眼看看家父亲手建造的漠河地磁台。计划赶不上变化,八月第一个星期天,老婆偏要带我那刚刚半岁的儿子去动物圆去参观动物。在动物园狮虎山下经过一场暴雨洗礼之后,我家那个宝贝儿子开始出幼儿急疹了。高烧不退。为了等我,同志们和车将出差的日程又推后几天。就在此时,吉林东部暴发了大水灾,桦甸县城一片泽国北京到丹东的铁路中断了、京哈线告急了。去白山的计划被取消了。于是,我们决定做火车从北京绕道海拉尔经加格达奇,直接去漠河。其实火车到的漠河只是漠河县的所在地,真正的漠河村,还要从漠河县往北坐三、四个小时的汽车。

  我们坐车到了漠河,就和那辆汽车住到了一个店里,图的是第二天坐车回程能有个好座位,也不用担心起不来床。当然,汽车住车库,我们住客房。这店的老板实际上就是长途车的女售票员。老板四十多岁的年纪,风韵尤存,用东北话说是特能张罗。我们和老板谈定了伙食和住宿的费用以后,就出门办事了。这个长途车站坐落在漠河村的主要大街的南侧路边上。由车站的旅馆出来,往东边走,是镇政府所在的街口。镇政府有座楼临街,大概是六、七十年代的建筑;镇政府的院子很大,有围墙,门朝西开;镇政府北边是那条大街,西边是一条路。在镇政府外西墙外边有个大建筑,好象是个礼堂。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条街,去找漠河气象站。漠河气象站在那个路口往南的街里,在村子的边上。漠河气象站是一个国家级的气象站。它是新中国建站最早的几个气象站。气象站是用木栅栏围起来的,象电影里最模式化的气象站,有百叶箱,有挂气球的秆子,有短波通信天线。。。我们进了气象站,里边的报务室正向北京报着数据。我们找到了站长,向他出示了介绍信。站长说,我们的数据是不能向外提供的,你要查可以去北京,国家气象局查。我看不行,只能动之以情了。

  “你知道建地磁台的那个某某某吗?”于是,我问站长。

  “太知道了。我们很熟。你是?。。。”

  “他是我父亲。”我说。

  “啊,你是他儿子?象,很象。”根据我这怪姓,他也能对上号。

  “你父亲可好?”站长对我的态度发生了重大转变。

  “他很好,老说再来一趟,太忙,年岁也大了。他很惦记这里呢。”

  “哼,不是他,地磁台就建我们墙北边了,他偏要建到村北去。”站长似乎有些埋怨道。说着说着,站长就开了锁,从柜子里拿出记录本,查找起来。于是,我很容易的得到了我所需要的数据。我在数据上发现,1962年,漠河台的气象资料是间断的。问起这件事,站长说他也不确实知道,好象是当年困难,漠河这里又艰苦,那年人们都从这里跑了。

  别过了站长,我们沿原路返回那条大街,在半路上,看见一个军官正开着拖拉机拉麦秸,一派的军民鱼水情,问过才知道,那是帮他自己家的军属忙碌。沿着村里那条大街向东就到了村头。那里就是乌苏里江边。对面是原来的苏联,现在的俄罗斯。沿着对岸,是不高的小山岗,在山岗下边的江边上有一条沿江公路,路上偶尔有一辆军用吉普驶过,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山岗在下午五点多的阳光照耀下,岩土反射着褐红色,有些耀眼;树木呈暗色调。我和同伴在各种的“北极”标志物旁留了影以后就下到江边,踏着江水算是到了北边的边界了。一条测量水文的船,停在那里,船上的人员正在吃饭。我们船上船下的转了转,跟船上的人员唠了唠,他们在江面解冻期里这一江段上来回测量的。真恨时间不允许,不然一定和他们游一游乌苏里江。一提起乌苏里江,就让我想到当年那场没打起来的中苏战争。我是从《新沙皇的反华暴行》上知道有乌苏里江的;也知道这段中苏边界是以乌苏里江主航道中心线划分的。当年电影上苏联的坦克在封冻的江面上横冲直撞(他们那边可能认为是纵横驰骋),当时这里该是多么紧张呀。

  我们在江边转完了,就回汽车站住处吃了饭。吃的是“地三鲜”-(土豆、茄子和豆角)和猪肉炖粉条,大米饭。饭后喝了碗捞饭的米汤,吃的很舒服、很饱。饭后到街对面的小卖部溜达。小卖部座落在一个用木栅栏围住的院子里,小铺里的东西一应俱全,什么都有,甚至于柯达富士的胶卷、各种相机用的电池。院子里许多人在唠着嗑;在院门口的一个棚子下边,坐着几个人在说着什么,挂着好多漠河的风景照,说实在的,我认为不错。最吸引我的是几张极光的照片,我很喜欢。一问,老板开价15元一张,绝不还价。我一听是上海老板,开这么个天价,还不能还价,就说老板太黑。老板说,就是香港美国人来也是这价。我说了句,“穷疯了。”刚想走,结果老板抄起一根木棍追了出来。我也没含糊,情急之中不知到在什么地方抄起一把板锹单等过招了。我知道在外边宁可受伤也不能松,不然就要割地赔款。一看我也不善,那上海老板就只剩下嚷嚷了。周围的人好象都向着那个上海老板,这里的人这么欺生,我想。我的同伴和汽车站的老板赶过来把我拉走。回到旅馆,老板告诉我说,那个上海老板是上海落户到本地的知青,精神不正常。这我才消了点气。

  看看天色不太早了,我们决定去趟村北边的地磁台。那可是我家老爷子的杰作。我们顺镇政府那个街口向北转过去。路边上有个邮局,再往北,就是民居了。

  漠河村的民居院子,通常是由木栅栏围起来的。但是,不象北美欧洲国家的庭院那样整齐。有点类似于北京郊区那种卖装饰材料店子的用破木头修的围墙。这里家家都养着狗,按说这里的民风淳朴,用不着防盗,不知道是这里的人有这方面的特别喜好还是另有原因。反正,每家的狗都很凶、很壮。房子有砖的,也有砖泥混合的。部分的房子还是泥草的墙皮,但似乎只做仓房或者牲口棚用。

  我们在村子的北边,又往西走了一条街,才上了,去地磁台的路。再往北已经很偏僻了。路旁有一片坟地,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个立着十字架的墓地,这是一个洋和尚的坟,没有遭到什么破坏。这个墓的年头不短了,看来边界两边的交往是很后历史的了。约莫走了十分钟,就到了地磁台。地磁太在村的最北头,这里孤零零的坐落着一个院落。蓝漆的木栅栏门有点显得破旧了。我们接近门口的时候,院子里的狗叫了起来。主人在院子里问谁,我就照直回我是某某某家的子弟。于是,主人把大门打开,放我们两个进去。院子不大,南边一个标准的平房,那一定是地磁台和测量设备的所在了。院子里停着一辆挂着北京车牌子的212吉普。不用说是从北京不远千里开过来的。主人在院子北边建了栋二层小楼,楼下是厨房储藏室,楼上是居室、卧室。楼道很窄,屋子也不是很大。看的出来,是主人刻意追求楼房的效果才盖的这楼。好象住起来并不舒服。主人以为我此行与地磁台有什么干系,闹明白我是为自己的事上气象台后,就放松了许多。主人家就三口人,他、老婆和儿子。儿子有十一、二岁了。在他们的二楼窗户象东看,那边好象还有什么设施。主人说那是搞天文的单位的台站,也有意思要他帮助看守。“都快成中国台站专业户了”,我笑道。我又说起了下午和疯子打架的事情来。

  听主人讲,原来疯子的家事很苦。疯子是那个年代来村子里插队的几个上海知青之一,想来他是很有志向的人。有点文化,就当了学校的老师。后来就娶了当地的一个教师。婚后生了孩子,自然回城的希望也就十分的渺茫了。他有两个孩子,老大是个女孩,患有先天的心脏病无钱医治。但他特别喜欢这个孩子。也就是为了哪个孩子回城的事,他和老婆的意见很不一致,结果精神上就有些落了毛病。据说,他老婆已经有些离心离德了。他也管不了。他很有些才,村子里极光的照片几乎都是他的作品。没事他就照写风景和极光的片子,印出来卖。学校好象对他也不是特别的感兴趣,他被某种理由打入了另册。我有点同情他了。

  看看天色不早,谢绝了地磁台主人的挽留,就动身回村了。在大门口,留了一张照片。漠河村的夏天,天黑的比较晚。都九点了,还象北京八点。西边的霞光慢慢的消退。天上的星星格外的明亮。在都市住惯了的人,很少能见到这样亮的星星,这样多的星星。星星的位置和北京都不太一样了。北斗七星的位置看着觉得有点不对。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汽车站的住处,洗梳完毕以后,都躺到床上睡过去了。十点半的时候,有人敲我们的门,起来一看是女老板和“疯子”。我有些诧异。这么晚了,他干什么来了?

  他是来承认“错误”的!我这人就经不住别人几句好话,我几乎要上去拥抱他。他好象姓陈(非常对不起他,忘了他的姓名,那个笔记本也找不到了,找到了笔记本一定要再为他贴个帖子)。他说他是因为我是北京人跟我发脾气的,因为我和许多当官的住一个城市才看我不顺眼的。因为是那些当官的制订的政策使他回不了上海。他说他自己特喜欢照相,有一次给他的学生在露天照相。说到这些时,他的思维有些混乱。他跟我们说起了我们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最后他拿出三张压了膜的极光照片,执意要送给我们做纪念。我们说他不容易不肯收,他似乎真的要生气了。我们只好收了下来。我们和他交换了通信地址,回北京后我给他发了封信,他没有回,我很失望。我真希望希望工程帮助他这样的人。实际上依他的才能,他不应该回不了上海,只是他已经没了回上海的勇气了。我把他一直送到街上。他还为第二天不能来送我们而抱歉。

  第二天,一早,我们吃完了饭。司机让我们把包放在要坐的座位上。然后我们就在路旁和别的乘客等车。不知道哪里来得那么多人,黑压压一片。等车进了站,呼啦一下,人们就挤到了车门口,一会,车就被装满了。我们看快要开车了,就不紧不慢的挤上了车。我们的包在给我们占着位子。这里的人还真有这规矩,包可以占位子。一声喇叭响,司机和站在街上的熟人招了招手,车就开动了。车转上了通往县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