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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唤“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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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树民
走入围城二十周年了,和妻子在同一屋檐下7300天,对于我的“另一半”算是比较了解了。她从为人女,到为我妻,再到为人母,完成了作为女人的三个阶段。如今,在女儿的岗位上工作45年,妻子的岗位上工作20周年,母亲的岗位上工作19周年。如果给她打分,三位一体按100分计算,那么,女儿得分30,母亲得分50,妻子得分20。做得最差的,是妻子。
她在家里,是老大,还有一个弟弟。从小听妈妈的话,16岁,初中毕业,就参加工作,工资全部上缴,给妈妈存着,作为嫁妆。23岁了,还没有谈朋友,母亲比她还要着急。于是,就认识了我。是她的母亲牵线搭桥。岳母和母亲是同事。妻子对母亲很孝顺,隔三岔五回家看望母亲。我的丈母娘也疼爱女儿,三天两头来看看女儿。妻子每两周为母亲染发一次,坚持十年。母亲病了,她去联系医院,找名医。逢年过节送礼,总是娘家比婆家多。
作为母亲,她可谓任劳任怨。儿子小时候肚子不好,老拉稀。看遍了各个医院,找遍了名医,就是不管用。后来,终于找到一个民间高人,利用推拿,硬是治好了儿子的毛病。儿子没有长牙,就开始吃水果,因为,妻子听人家说,孩子吃苹果,肚子好,而且,还能保证皮肤好。于是,不管春夏秋冬,儿子都在吃苹果。没有牙,不要紧,妻子就用汤池刮,让儿子吃沫儿。
妻子对我,就没有这么好心和耐心了。一言不合,就翻脸不认人。旅行结婚的第一天,因为住旅馆产生分歧,我要住好的,她要住差的,结果意见不统一,不理人。最后,当然是我让步了。结果,我们的新婚之夜,是住在放了暑假的学校的。一间小屋(估计是放文具的储藏室),一张大床。
结婚之后,妻子紧缩银根,简直到了吝啬的程度,常常搞得我手头拮据,寸步难行。直到今天,我的工资存折仿佛断线的风筝,永远也收不回来了。我能够支配的,只有可怜的朝不保夕或多或少的所谓奖金以及稿费。就是这样,还常常遭到妻子的洗劫。比如,正炒着菜呢,说,盐没啦!我赶快下楼买。一袋盐,一块四毛钱,我当然不好意思向她要钱。可是,我并不只是买一袋盐啊。还经常买一瓶酱油一袋胡椒一斤馒头一块香皂一只牙膏一袋豆浆一串油条一扎啤酒一袋面粉一箱苹果直到一车大白菜啊。她都不给钱。
母亲是妻子的恩人,儿子是妻子的债主,都有还不清的情,掏不完的钱。我是妻子的骑奴,车夫,衙役,秘书,反正不是丈夫,不是户主。妻子对于我,也没有缠绵的情话,娇羞的依偎,委屈的哭泣,放任的撒泼。有的只是“吃饭了”、“洗碗了”、“睡觉了”、“起床了”、“上班了”、“没盐了”……
鲁迅说,女人天生的有母性,有女儿性,无妻性。妻性是逼出来的。我的妻子没有“妻性”,责任不在她,在我。我没逼。
教妻
昨天晚饭之后,妻子一屁股坐到了电脑前,玩她的“阿达连连看”了。儿子是边吃饭,边看电视。我收拾完毕,拿一本书,坐在餐桌上看起来。待我看完了一个中篇小说,妻子还没有收工的意思。儿子这边,倒有些挣不住了,频繁跳台,终于把母亲赶走,收复失地了。
本来,我想批评妻子的。这样不好,刚吃完饭,就坐倒,一坐三个小时不挪窝,对身体不好,对眼睛不好,尤其是,对孩子不好。不是说,妻子又怀上了,而是说,这个儿子还小呢,还在模仿父母呢。母亲都如此痴迷于游戏,儿子有过之无不及,也是青出于蓝胜于兰冰水为之寒于水是符合物种进化规律的嘛。
早上,我“斗胆”地向妻子“进言”了。我说,孩子的贴身老师是父母。作为父母,应该给孩子做一个好的榜样。既然你反对孩子打游戏,首先自己得做到,不要玩游戏嘛。俗话说,打铁先得腰板硬,正人先正己。你看,我就从来不玩游戏。我知道,你很辛苦,每天忙里忙外的,又要出去挣钱,又要回家做饭,还要给儿子洗衣服。玩个游戏,也算是劳逸结合吧。可是,你太沉溺于其中了,这就违反了初衷,不是休息,而是另一种的劳累了。每天晚上,你都要我为你捏背,捶腰,这就是游戏的害处啊。更加危害的是,孩子学了样了。孩子不小了,都上大学了。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我觉得,玩玩游戏,是一次放松,每周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一天的时间。现在不同了,一个寒假,快过去一半了,他连书都没有摸过。大学生如果不能自己找书看,光指望老师布置的那点儿课业,说什么也不能说是上完了大学的。
你会说,我看不进去书的,除了电视,我没什么可看;除了游戏,我没什么可玩。老婆,这就是你的错了。看不进书,可以培养嘛。只要认识汉字,只要耐下心来,慢慢地,总会看进去的。即使你一时半会儿看不进去,也要像猪八戒那样,抱着本书,做个样子给儿子看看,你以为,这边是你玩游戏时渐入佳境的大呼小叫,那边是儿子看电视时精彩纷呈的仰天长啸,我就能看得进去书么?我那也是硬撑硬挺罢了。但是,还是有了效果的嘛。你发现没有,儿子的床头有了一本打开的书了,这就说明,昨天夜里,不,今天早上,儿子不是凌晨5点下机,而是2点或者1点,就上床了。这就是胜利啊,这就是希望啊。
我就纳闷了,我这么多的书,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找出一本看看呢?你们这是有眼无珠啊,是浪费资源啊,是暴殄天物啊,是阿里巴巴进了山洞空手而归啊……
在我的苦口婆心三寸不烂终于打动了妻子,妻子说:“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玩游戏了!”我说,何必等到明天呢?就从现在开始吧。
妻的鞋和我的书
又到了换季时候,星期天,妻子晒鞋子,三尺阳台竟然摆不下她一双双的鞋子。我数了一下,皮棉鞋三双,皮鞋四双,拖鞋两双,布鞋两双。再翻翻鞋柜,还有十几双鞋子。两只脚,几十双鞋子伺候着,可见女人之于足是用心可谓良苦也,耗资可谓不薄也。鞋子,足上时装也,这有点像男人的领带,多多益善也。我曾经为妻子的多鞋而略有烦言。讥之为幸亏没有太多的钱,否则可以成为马科斯第二。当年,马科斯因为有三百多双鞋子而引起媒体大曝光。妻子反唇相讥:你要那么多书干吗?是看的么?你看得过来么?《鲁迅全集》需要三套么?《红楼梦》需要七部么?我哑口无言。女人的鞋和男人的书,多到一定的时候,实用功能退化,审美作用突出也。买书,有时只需要把它从书店搬回家就行了,那是一次愉快的搬运。我曾经一次搬回三十六本书(打折书)呢。相比之下,妻子一年拎回几双鞋子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人大都有一点儿占有欲望,依据个人的经济实力,有人收藏邮票,有人收藏图书,有人收藏名酒,有人收藏名车……挣了钱花出去才是自己的。花钱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啊。愉悦了自己,又有意于别人,我们还捂着钱袋干哈(雪村读法)呢?
妻子和蚊子
夏天,人们坦胸露背,给蚊子一个亲密接触到机会。对付蚊子,成为夏日里的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妻子每天把“蚊子”两个字挂在嘴边不停地唠叨,成为一个“关键词”,一个“常用词”,使用频率比“我爱你”高出N倍。
对付蚊子的方法,一般有两种,进攻型的,是用蚊香,为了加大打击力度,将蚊香上涂抹一点敌敌畏,更具杀伤力。可是,人也有点受不了。所以,熏蚊子的时候,人也被熏出门外:此种方法在白天使用。防御型的,是支蚊帐。可是,现在用了席梦思,帐杆没有地方固定。打磨如镜的墙面,显然是不能钉钉子的。商店里有带支架的蚊帐,可是,我怎么看都不舒服,仿佛是厨房里用来防苍蝇的食品罩,人躺在里边,岂不是一块肉了么?
说起来有点天方夜谈。我们家三间卧室,主卧里的蚊子最多,副卧次之,又副卧又次之。可能和卧室里的人的血型有关,据说,蚊子是“挑食”的,对于某种血型“情有独钟”。所以,妻子遭遇蚊子的攻击最多,儿子次之,我又次之。妻子不解,说,蚊子是我的“相好”,我说不对啊,我的相好怎么跟着你跑呢?我说,蚊子是报复来的,因为你老是用蘸了敌敌畏的蚊香攻击人家。熏蚊子的时候,我的卧室从来不让妻子熏。我对蚊子仁,蚊子对我就义。本来,蚊子如果不是饿得不行,也不会做吸血的勾当的。既然蚊子来到我们家了,说明和我们家有缘分。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退一步说,不是朋友,是讨饭的上门,我们也只好给点东西的。抡着大棒打人家,显然是失礼的。
顺带说一句,我对于蚊子的政策是,如果它不咬我,我决不干涉它,即使它在我的耳边唠叨,我也听之任之。我觉得我是仁义的,可是,一想到人家舍身饲虎,我便感到很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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