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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报”庇护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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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旭
当手舞足蹈在无可逆转的时空之中跋涉而终至疲倦眷顾来时路时,我所要面临的是漫长而又艰难的叙述。这远比我从故乡小村的那条泥泞小路企图淡出村人们模糊的视线还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正因为如此,在我走出校园走向社会之后,我所要做的不是高山仰止不是望洋兴叹而是正视困惑而是呼啦啦地向往事张开召唤的手掌,尽管我已经倦于回忆,但只有勇于面对回忆才能正视刹那间忽然涌来的一切,只有通过回忆才能走上自赎的道路。在这些快乐抑或痛苦的回忆中,不可避免的章节的就是读大学时我在《菏泽学院报》的那段日子。 2003年秋天,我像一片秋风萧杀后的落叶摇摇摆摆地走进菏泽学院,那时我正背负着疼痛,经久挥斥不散。我读到了卡夫卡,读到了海子,读到了孤寂漂泊的人格核心,读到了至今仍然令人惴惴不安的东西。我到现在仍然不能弄清楚是什么造成了我的痛苦和悲观,是无忌童心的现实隔阻?还是对理想人生遭变后的认同? 我像一只曲倦久了要伸出头角的蜗牛小心翼翼地打量我要触足的这一陌生世界。这是一面冷光锓人的镜子,把我在乡间草一样疯长起来的头发胡须以及土不拉叽的草根模样折照的晶体通亮。(在这之前,我一直满足于巴掌大的乡间村庄,我和我儿时的玩伴把羊群想象成旷野嘶鸣的战马,把河滩、大堤想象成战场。我们赶着一大群羊如视死如归的壮士来来回回于村庄的边际。)从乡间带来的搀杂着羊粪猪尿的泥土在一个相对文明的城市一下子就四处荡散开来。我开始不住地打喷嚏,作为护身的盾牌,我努力委琐着在乡间壮大起来的泥土气息。我就是在这里感到了血肉横飞般的疼痛。 我是裹携着乱如丝麻并胡乱张扬的血枷与伤疤走进校报的。当我像孤寡的流浪者受到一种莫名的思想暴力的侵辱时,《菏泽学院报》恰逢时机地给了我一块阵地一把能够奋起自卫的武器,让我勇敢面对起来。 那段时间,我常独自在文科楼402教室的后排穿过条条横横的大楼张望即将坠落的夕阳,回想它在乡间黯淡泯散于向阳河大堤上的枝枝杈杈之中,回想我的身影在夕阳之下一截一截地变长然后在转眼间消失。那时我痴迷地捧读着带有思索的文字,并偷偷写下了私秘的语言。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师兄于峰和同帅发现的,后来我又和同帅发现了月省,他的一篇《我的树》,让我读到了面对青春困惑时的深度思索。月省后来的文章继续保持了他的深度,《师专路60号》对当下诗歌走向的追踪令人折服,一度被誉为校园诗人。《诗的拯救》让我们触摸到像臭氧一样被现代化所折耗的稀薄诗意。 《菏泽学院报》是一扇隐蔽而又敞开的窗口,从此可以管窥学院学子们青春岁月的多愁善感。西方有句谚语:“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而他们正处在追问这个问题的焦虑时期。他们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却要突如其来地面对这么一个敏感而又沉重的问题。 一张报纸,一个青春与岁月打斗的擂台,把青春毫无畏忌的叛逆张扬出来使之展露无疑。我是深深懂得他们的叛逆、善感的。在校报编辑部每次面对的都是一叠厚厚的文稿,我读到了他们太多的思想的文字,或内敛,或张扬,或轻盈,或沉重。我一直认为,一个人经历大学,学到多少专业的东西并不重要(事实上也不会学到太多的东西),重要的在于能够拥有思想,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有知识能力的人如果放弃了思考,那是不敢想象的。他们是一个独特的复杂群体,他们的思想蓄满幻想,沉实而又飘逸,这是青年人的可爱与对生活的忠诚。但愿这份幻想不会很快地开遛。 让更多的时常遭受重负的学子庇护在校报之下,扶正自己正在蓄长起来的思想。这正是我们所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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