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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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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牛儿
学校的礼堂每逢周三和周日都会放电影,除了香港的黑帮警匪片,还有些好莱坞的经典影片,比如《魂断蓝桥》、《乱世佳人》、《出水芙蓉》……。校园文化生活太贫瘠了,那时即没有电脑,一开始宿舍里又没有电视,换做今天,恐怕除了谈恋爱的,要给钱才会有人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看这些慢悠悠的,带着点文艺腔的东西。 可那时我们就憋足了劲想看,2块钱一张的电影票虽然不贵,但却可以在学生食堂买两份红烧肉。大学四年无论考量什么的经济价值,我们都要换算成红烧肉,可见多缺肉。看电影只有一个最大的诱惑,每逢放电影,平时不知道躲在哪的校园美女们都花枝招展地出现了,尽管赏心悦目,但说实话,用少吃两份红烧肉的代价去看美女,换谁都心疼。 如此,剩下的道路只有一条了,逃票! 听说美术学院的学生看电影都自己画票,从来不花钱。我们本着学习取经的目的,找了个周末假装去美院看老乡,寒暄半天后才嗫嚅着说明来意,老乡倒是爽快,亲手演示了一遍画电影票的流程。找一张校园里常见的贴各类广告、通知的彩纸,它和电影票的质地是一样的,把真电影票迎着阳光放在窗玻璃上,将彩纸附在上面,用广告色三笔两笔的一勾抹,一张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破绽的电影票就完成了。看得我们宿舍老三当场彻底傻掉了,回来的路上还一个劲地说:这不就在画钱吗?这不就在画钱吗? 隔壁宿舍的陈老五,爸爸就是他们县一有名的画家,平时在宿舍一吹起牛来也是满口梵高、高更、毕加索。当他听完我们讲述的画票流程,连声说just so so,easy,very easy!但当他把成品票展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差点哭了,如果拿那个也能混进电影院,那随便拿张白纸也能混进去。 画票流产了,这个对专业技术的要求太高,我们另想他法。经过实地的观察,我们发现了新的漏洞,在进场的高峰期,负责查票的校工根本没时间一张一张地检验,只是快速地将学生握在手里的票撕掉一半。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是两个人买一张票,然后撕成两半,一人握着一半,这个不需要技术,只需要面不改色心不跳,挤在人堆里,校工伸手一撕,你就顺势一松,手还攥得紧紧,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后来有一天,一个外系哥儿们说,你们大傻冒啊,还花钱买,你们不会等进场的时候拣票根啊,我们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每次电影进场时,一定会有一两个哥儿们在黑暗的地上摸来摸去,问他找什么呢,每次都说手表丢了。 票根拣多了,我们也拣出了规律,学校的电影票一共就四张颜色,红、黄、绿、蓝,没多久就会轮回来。电影放映的第二天一早,跑到礼堂门口,趁着清洁工还没清扫,挑比较大的票根拣一次就够用一年了。那时我们一般都不会问今天演什么电影啊?标准的问法是,今天是啥色的电影啊。 一年多,我们看电影再没花过钱。混进场后就赶忙钻进男厕所,礼堂里熄灯后再跑出来。厕所里经常人满为患,都是逃票的。大家用眼神说着幸会幸会啊,一来二去的都混熟了,就着厕所里浓浓的尿味,快活地散发着香烟。 大三那年暑假前,外语系包场放通宵电影,不但改了电影票的颜色和用纸,而且查票极严,根本无混进去的可能。我们只好忍痛每人花5块钱买了一张票进场,当天的第三部电影放《本能》,很多人都是冲这个来的,听说和黄片差不多。 可能是失去了逃票的巨大乐趣,当屏幕上第二部影片《侏罗纪公园》放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呼呼地睡着了。我睡蒙了,一醒来就大声喊:本能,到本能没。礼堂里响起来一片笑声,马上有个声音将我打入了沮丧的深渊:早他妈演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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